1.
头好痛，全身痛得像被车碾了一样。
我晕乎乎地睁开眼，对上了一双猩红的眼。
那双眼中满是炙热和狂乱。
而那双眼睛的主人正口中喃喃念着“丹焰”，冲我吻下来。
一副兽性大发的可怕模样。
md，这什么情况？强暴现场？
饶是这人长得再好看，我也被吓得一个激灵，本能地抬手就一巴掌扇了过去。
“禽兽！”这巴掌用了我有生以来最大的力气，威力自然不小。
一巴掌下去，男子头都歪了。
他僵硬的身形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想侵犯人就要做好挨打的觉悟，你难以置信个屁！
我正要掀开他，就听“嘎吱——”一声，一地皎洁的月光流泻进来。
我下意识扭头看去。
只见门口立了位仙姿玉容、空灵俊秀的白衣女子。
“大师兄，你在做什么？”
女子满脸的难以置信、失望和痛心，看起来像是个好人。
我满眼泪花地向对方求救：“姐姐，快救救我，这个禽兽要侵犯我！”
男子回头瞪我，像是清醒了一些，双眼不再猩红，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白衣女子一剑挑翻在地。
这一剑干脆利落又气势非凡，好帅啊！
我满眼崇拜地看着女子。
她用的是未出鞘的剑。
纤长剑鞘在月光的照耀下光华流转，将一身白衣的她衬得愈发仙气飘飘，宛如神女。
“大师兄，我没想到你竟是这样一个人！”
她一把拉起我，神色复杂地看着地上的男人：“他人常言你与自己徒弟举止亲密，对其怀有不轨之心。我却从来对你坚信不疑，坚信你品质高洁，以为你只是疼惜弟子，以为你心里真的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人。”
“却没想到你与二师兄一般，心思龌龊、肮脏下流！”
“白芙于你而言，还是个孩子。而你竟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简直禽兽至极！”
白芙？看样子说的应该是我吧。
“这是海上琼月，我为求此草在红月秘境中数次险些丧命，你服下此草后，我欠你的一条命便两清了。”女子又不知从哪掏出一把仙气袅袅的碧草丢到男人头上，“你我此后恩断义绝！”
地上满头绿意的男人被长发遮住了脸看不清神色，像是默认了女子的说辞。
我内心一片卧槽之声，没想到这男的看起来相貌堂堂，却禽兽到连自己徒弟都不放过。
让我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师门听起来很一言难尽呐。
二师兄是个心思龌龊的下流玩意就算了，大师兄更是重量级，表面看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私底下一边说心里只有师妹一个人，一边又趁师妹外出对自己的徒弟下手。
啧啧，好可怕啊，我这是来了个什么肮脏地方。
我害怕地窝进了女子怀里，抓着她的衣领柔弱道：“姐姐，我好害怕，方才多亏你救了我，以后我就跟着你好不好？”
虽然我还不知道她是谁，但是，管她是谁呢，先抱大腿再说！
女子低头看我，正要答话，就听一声怒喝：“逆徒！你竟敢给为师下魅术！”
女子：“......”
“当真？”
“？”
“胡说......”我猛地回头，正要怒斥这个无耻的禽兽，脑海中就涌现出了一堆不属于我的记忆。
2.
我想起来了，事情是这样的。
这些天临近年底，公司事务繁忙，我成功从一个996社畜晋级为007社畜。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又一个加班的深夜，室内灯火昏昏，我脑袋晕晕，“扑通”一下倒在了办公桌上。
这一觉我睡得极不安稳。
梦里我成了最近刷过一本古早仙侠虐文《龙女丹焰》里的恶毒女配，恶毒女配白芙不仅和我同名，长得还和我很像。
她在书里最主要的剧情就是嫉妒女主、拆散女主和男二、为男女主重修旧好创造契机。
她拆散女主和男二的方式非常的简单粗暴、朴实无华——趁着男二为救女主受伤病弱，给男二施媚术，让男二和自己酱酱酿酿，并被女主当场撞破。
致使男二迫不得已与她结为道侣，从此与女主恩断义绝。后来在仙魔大战中再次因嫉妒陷害女主，差点害得女主没命。
暴怒的男二亲手废她仙根、斩她手脚、将她投入畜生道生生世世受苦。
梦中剧情到这里的时候，我简直是无了个大语。
好脑残的剧情，女配好好的仙不修，为啥非得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作天作地？
我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吐槽。
“愚蠢的凡人，你又不是我，你没经历过我经历的一切，你凭什么嘲笑我！”
“？”
我知道我肯定又被什么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缠上了。
由于血脉原因，我体质特殊，从小就经常碰见这种奇怪的东西，但也因为血脉，它们一般奈何不了我。
于是我从容道：“展开讲讲。”
“师尊将流浪街头的我捡回师门并收为弟子，我天赋差，修行常凝滞不前，他却不顾外界风言风语仍旧悉心教导我。”
“我幼时仗着他的宠爱性子顽劣不堪，在外人面前一向清冷的他却独独对我温柔。每次我犯了错他都只是一脸无可奈何地看着我，然后将我护在身后，以‘徒儿年幼，都是我这个师父的管教不严’为由替我担下罪责。”
“如此二十年过去，我以为这就是爱，我将他当做我在这世间唯一的仰仗，我以为我们会生生世世在一起。”
“可是她一出现，一切就变了。”
“见到被师尊抱在怀里的她时，我才明白师尊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呵，她和我长得多像啊，但她又比我美多了。即便蓬头垢面，她也比我美得多，一眼就能叫人倾心。”
“师尊看她的眼神，是那样的柔情似水，是那样的深情款款。”
“......说重点。”抒情多得我鸡皮疙瘩直冒。
“！”一张气急败坏的脸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女子用着和我一样的脸咬牙切齿，“倘若是你，你不会嫉妒吗？”
“不会啊。”我懒洋洋地回应她。
“为什么要嫉妒？这个世界比我好看、比我有钱、比我有天赋的人多了去了，如果每见到一个我就要嫉妒得发狂，那我干脆别活算了。”
“可是她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我既没有修为也没有地位，除了师尊我什么都没有！”
“她是东海地位尊崇的龙女，是师祖钟爱的小徒弟，是二师伯念念不忘的初恋，是天族太子爱而不得的太子妃。她有那么高的地位，那么多的宠爱，为什么还要来抢我的东西，为什么？！”
“......”我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就是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你师尊的爱本来就不属于你呢？”
她眼中出现了一丝迷茫和挣扎，随即捂住耳朵大叫：“你胡说！我不信，师尊是爱我的，师尊是爱我的！”
好家伙，恋爱脑一个。
“好好好，良言不劝该死鬼，你说是就是吧。”
“我还得上班呢，后会无期哈。”
说完，我就转身，准备往闪闪发光的大门走。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只要走过那里，我就能醒过来。
但我刚迈开几步，就被一只阴冷的手抓住了肩膀。
我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少一副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模样，我倒要看看，你若是处于我的位置还能不能说出这样事不关己的话！”
3.
事情开始变得尴尬。
真是好尴尬，坏人竟是我自己。
尴尬得我恨不得原地找个洞钻进去或者直接晕过去算了。
可惜我不是地鼠，不会打洞。
更可惜的是，我这具作为仙人弟子的身躯也无法说晕就晕。
我硬着头皮迎上女主丹焰和男二九曲的逼视，尴尬道：“哈哈，原来是这样。”
丹焰和九曲的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
丹焰是因为冤枉了相处数年、忠贞不二、不久前还拼死救了自己一命的男二而觉得愧疚。
而九曲嘛，多半是被心上人的不信任和一手养大的徒弟的背刺激得恼羞成怒。
九曲从地上站了起来，理好了自己凌乱的衣物。
他背着月光，衣袖一挥，沉着脸宣判对我的惩罚：“白芙，你道心不坚，擅入魔道，竟对为师施以如此下作的咒法，简直是欺师灭祖，大逆不道！”
“你若还想留在清虚门，便自行去水牢思过十年，否则，休怪为师无情。”
话音刚落，我脑海中就响起了一个得意的声音。
【哈哈，蠢货，你知道清虚门的水牢是什么地方吗？】
【那里面暗无天日、汇集了天地间所有的戾气，进去后需得日日忍受戾气撕咬之痛，莫说你一个小小筑基，哪怕是九天上的仙人也未必扛得住。】
【师尊果然是爱我的，先前我也犯了这样的错，事后他虽生气，却也只是罚我在清风崖面壁三日。】
【你才是蠢货吧，我才刚穿来不到十分钟，你师父对这具身体的感情和对你的感情有何不同？他罚的不就是你吗？】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大声回应她。
【上次只罚你三日是因为他对你做下了那样的事，对你有愧，这次罚你十年水牢禁闭，是因为你推开了他，他还没对你做下那样的事，心中自然无愧。】
【总而言之，他根本就不爱你啊。】
原主的声音开始颤抖：【你......你胡说。】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我脑海中炸开尖利的嘶鸣，吵得我脑瓜子嗡嗡的，差点没给我震傻咯。
【你给我闭嘴！】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偏偏男二这会还要火上浇油：“逆徒，你还赖在丹焰怀里做什么？莫非要为师亲手清理门户？”
两个声音叠加在一起，我脑子“嗡”地一下就炸了。
好好好，都欺负我一个无辜路人是吧。
是可忍孰不可！！
我强撑着离开女主的怀抱，指着男二开骂：“你说禁闭就禁闭啊，凭什么？”
“凭你年纪比我大，凭你脸皮比我厚吗？”
“逆徒！”
许是原身从未说过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男二被我气得浑身发抖。
脑海中的尖叫声却渐渐弱了下去。
“我忍你很久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子不教父之过，这两句话你听过没有？”
“若不是因为你的私心，将我当作七公主的替身，从小娇惯纵容我，我今日又怎会犯下这样的错？”
“你从未对我提起过七公主，让我以为你对我的那些温柔纵容统统是给我的，你叫我做这样的梦，做了近百年。见到光华夺目的七公主那日，我如遭当头棒喝，才明白师父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
女主不可思议地看向了男二。
而男二，高涨的气焰被我一句话浇灭。
他一向高高昂起的脑袋在此时无力地垂下，像是被人戳破了清冷面纱下的不堪与龌龊。
他确实不是众人眼中的品质高洁，他收养原身不是怜悯原身，而是想将原身当作心爱的师妹的替身，这么多年来的自欺欺人被我今日不留情面地戳破。
“可那是我做了近百年的梦，哪能说舍就舍，我怎能在一朝一夕之间相信这么多年你对我的关怀，都是因为另一个人？”
“在我执迷不悟之时，你可有发觉，你可曾像个真正的师尊一样关心过我？”
“如今你把我惯坏了，就把我当作一件随手可弃的物件，想扔就扔。”我双手叉腰，昂起脑袋，“我告诉你，我白芙才不是谁的替身，也不是一件随手可弃的物件！”
“去水牢，你想都别想！”
最后一句话说完，男二已经转过了身，背影里写满了愧疚和落寞：“白芙，是我对不住你，该去水牢的是我。”
男二间接承认了自己多年来龌龊的心思。
“我不配做你师父，你...另择良师吧。”
脑海中的尖叫已经完全消失，终于清净了。
4.
男二果真去了水牢受罚，算他人品还行。
我得意洋洋：【哼，我没说错吧？你看你师父自己都承认了。】
回答我的只有沉默。
【喂，你什么时候放我回去啊？】
还是没有动静。
我有点慌了，原身不会是死透了吧？
那我怎么回家啊我去！
或许是我的表情太过慌乱，一双手将我揽进了怀里。
女主那动听的声音落在我耳边：“白芙，你别怕。此后我便是你师父，我会照料你的。”
第二日举行了一场热热闹闹的拜师宴，我从男二的徒弟荣升为了女主的徒弟。
女主对我很是怜惜，收我为徒第二天就给了我无数天材地宝替我改善资质。
因为她从我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身影。
她虽然贵为千娇百宠、众星捧月的东海龙宫七公主，在家有父母哥哥宠爱，出门在外无人敢对她不敬，拜了师后又有师兄师父疼爱。
但她却曾被魔君荧惑封印法力和记忆，变作了一个凡人落在凡界某座荒山上，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九天之上帝君的天孙云阳，也就是男主。
与男主暗生情愫、私定终生，后来又被因为怀孕被帝君带回天界，在天界时发现自己竟然是男主青梅竹马的替身。
很是委曲求全了一段日子，深深体会到了替身的悲哀与痛苦。
是以她对我格外怜爱，就像怜爱曾经的自己。
说到这里，她眼眶发红，隐有泪意。
于是我问她：“师父，倘若云阳殿下来寻你复合，说其实都是误会，是那个青梅竹马撒的谎，你会同他复合吗？”
小说里确实是青梅竹马撒谎了。
“被掳去魔界时，我无一日不在企盼他来同我说这些，告诉我都是误会。”
“后来......”她顿了顿，“我想合该忘了他。”
“但是如今......”她又顿了顿，“我倒不知了。”
我知道她两次省略的是她与九曲的恋情。
“可是，师父，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云阳殿下真心爱你，又怎么会与你未婚先孕，让你落人口实，被人讥笑？怎么会把你卷进暗流涌动的天庭？怎么会冷眼观你被人欺侮？怎么会知你被掳去魔界却不来救你？”
“难道就因为区区一个误会吗？”
“别人我是不知道，倘若是我爱一个人，无论如何，我绝不能见他受苦。”
“别说是一个误会，哪怕面前有一万座山，一万片海，我也要将那山劈碎，将那海填平。”
“我想师父你也一样对吧？”
女主抬眸看我，眼中的泪凝在了眼眶里，不上不下。
5.
虽然吧，女主作为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对我来说已经够好了。
但是要作为一个师父，却远远不够。
因为，她不会教我啊。
字面意思。
她作为一个自带种族天赋的龙族公主，根本不知道怎么教一个普通凡人修炼。
她教我修炼的方式，就相当于高中数学老师这么给一个幼儿园小朋友讲题：“ABC都是错的，所以答案就是D啊。”
压根没有过程，你这叫我怎么学？！
我欲哭无泪，她却还笑着安慰我：“芙儿，为师知你天资愚钝，你学不会也不要紧，日后为师养着你就是。”
虽然她这么说我有点感动。
但是，我又不是真的蠢到学不会，是你教我的方法有问题啊师父！
何况你再过几日就要去救男主了，然后和男主爱恨纠葛、千回百转，哪还有心思顾及我这个便宜徒弟？
到时候仙魔大战打起来谁来保护我这个柔弱的凡人。
不行，人还是要靠自己！
这日，我打定主意便往水牢去。
路上总觉得有人在看我，而且是很多人，这让我觉得怪不舒服的。
我四处张望企图找到元凶，却只听到一些嘀嘀咕咕的声音，像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看，那就是九曲真君原来的徒弟。”
“就是那个为了勾引七公主，不惜给自己师父施魅术、抹黑师父的白芙？”
“对对，就是她。”
“唉，东海七公主真是名不虚传啊，四海八荒第一美人，美到连一个女弟子都倾倒在她裙下。”
“只可惜七公主在凡间时早已和天孙云阳殿下私定终生，连孩子都生过了，可见七公主喜欢的是男子，白芙就算再倾心于她也无济于事。”
“那可不一定，三公主在天界时不是被云阳殿下伤透了心吗？说不着这会已经厌恶男子了也未可说。你看玉嘉殿下每日情深似海地守在七公主门外，七公主却对他视而不见，只对白芙温柔小意。”
“你提玉嘉殿下那就没有说服力了啊喂，谁不知道玉嘉殿下曾与女妖有染还被七公主亲眼撞见啊？玉嘉殿下那种就算是天天跪在七公主门外，那也是不值得一看的。”
“......”什么来的？！短短几天时间我怎么就变成了对女主爱而不得了......
这清虚门里的人都这么闲的吗？一天到晚不修炼净八卦些有的没的，到时候魔族打过来了我看你们怎么办！
那些八卦的声音仍旧没停，我忍无可忍，叉腰道：“喂喂，我又没聋，你们说够了没！你们不用修练的吗，每天在这说人闲话？你们修为多高了？能打败魔族一统三界了吗？”
“......”
瞬间鸦雀无声。
清净了。
我正要继续走，就听见“扑哧”一声轻笑。
这笑声清润爽朗，有如天山雪水淌过高山而来。
6.
一道红色身影缓缓出现在我面前。
男子高大英俊，端的是一副风流倜傥的好相貌。
他掩扇而笑，一双明眸熠熠生辉地望着我。
他笑够了，才说：“原来你就是九曲曾经的徒弟啊，倒是一点都不像九曲呢。”
我皱眉思索：“你谁？”
他脸上的笑容一僵。
大抵是以为像他如此俊朗的一张脸，是个人就应该认得。
可惜了，原主的记忆里没有这张脸。
不过他很快又恢复了笑容：“你不认得本座也是应该，九曲收你作徒弟时本座还在闭关，你从未见过本座。”
“本座是九曲的故交，莲华，家住碎玉墟西方。”
噢，我想起来了！
原来是个炮灰啊！
原文里，他是九曲的冤种朋友，盘古开天辟地时天地精气所化的第一朵莲花。
由于天地气象变化，远古神族纷纷陨落，作为神族的他也不例外。
他受劫时，九曲正好路过，为他挡了一击，使他得以挺过此劫。
两人从此成了好友。
仙魔大战时，由于原身的陷害，女主肉身陨落。
九曲急得鬼火直冒，莲华不忍见好友伤心，便将自己的肉身炼化重塑复活了女主。
由于当时原身已经被男二关禁闭了，所以她只是听说有这么回事，并没有见过莲华。
“原来是你啊。”我忍不住感慨，可怜的炮灰。
“？”莲华挑眉，“你听说过本座？”
“没有。”
“那你为何用这种语气？”
我微微一笑：“我客套一下嘛，你认得我，我却从未听说过你，若是我平淡地‘哦’一声，岂不是叫你很伤面子？”
“那你现在说破这层，岂不是已经叫本座伤面子了？”他饶有兴味地回我一笑。
“是你自己要问的。”
“......”他默了一下，随即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还真是，伶牙俐齿啊。”
“难怪九曲那样刀枪不入的人都自愿去了水牢。”
他将“自愿”二字咬得极重，聪明如我，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来意。
我冷哼一声：“你一个活了几十万年的老东西向我一个不过百来岁的小孩兴师问罪是不是有点以大欺小了？”
他手中扇子抖了抖：“你叫本座什么？”
他“核善”一笑。
“老东西啊，你活了几十万年了，对我来说不就是个老东西么？”
“何况你那好友做了什么，你心知肚明。”
“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你怎么好意思找我兴师问罪？”
“你......哈，好一个老东西！你倒是第一个敢叫本座老东西的人。”
他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我没兴趣和一个老东西兼炮灰斗嘴。
我绕过他，继续往水牢走。
谁知这人却厚脸皮地跟了上来。
“你这是要去水牢找九曲？”
我斜了他一眼：“是与不是，与你何干？”
莲华抬扇掩住了脸：“本座也要去见他，与你同路。”
我冷漠地“哦”了一声。
水牢昏暗阴冷。
一个白衣男子正被粗壮的铁链锁在墙上，承受戾气的撕咬。
他本应痛苦的脸此时却面无表情。
一双明亮的眼变得空洞而麻木。
我和莲华都走到他面前了，他还是毫无反应。
7.
“九曲？”莲华有点震惊于好友的状态。
无论他怎么叫，九曲都没有反应。
“边去。”我推开莲华，“让我来！”
我撸起袖子，清清嗓子，摆开架势。
“老东西，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自己是话本里的深情男二吗？你这副要死不活的灾样装给谁看呀，给我师父看吗？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挽回我师父对你的感情了吗？”
“我告诉你，不可能！”
“我师父是谁？我师父是四海八荒第一美人，是天上地下最尊贵的东海七公主，她这样一个要什么有什么的优秀女子，会因为你萎靡不振就重新喜欢上你吗？”
“可笑，少做白日梦了！”
“仙魔大战很快就要打起来了，你还搁这装深情！你修仙的初衷难道就是为了虐恋情深，为了把自己搞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吗？”
“你对得起你自己的初心吗？你对得起你师父吗？你对得起你家列祖列宗吗？你对得起供养你的普通百姓吗？”
“你对得起谁啊你？！”
在我滔滔不绝、花样百出的骂声中，九曲眼中渐渐恢复了神采。
据莲华说，我那天足足骂了九曲一个时辰。
骂到日月无光，海水倒倾。
生生把九曲骂癫了。
他还说，我是他见过最会骂人的女子。
总之，在我的努力下，九曲从自暴自弃的状态中挣脱了出来。
他回到了清虚门，与众长老商议抵御魔族之事。
“我呢？谁来教我修炼啊？”
我去水牢最初的目的可是为了让九曲教我啊。虽然他这个人脑子有点大病，但他作为一个师父其实还算合格。对于我的疑问，桌案前忙碌着的九曲指了指我身旁的莲华。“莲华于修炼一道上颇有造诣，为人又细致，不如让他教你吧。”我目露怀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莲华：“就他？”让一个炮灰教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莲华本来眼中含了喜色，对上我怀疑的眼神，瞬间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他将扇子一甩，恼怒地瞪我：“喂，你这是什么眼神？瞧不起本座？”“本座可是天地精气所化的第一朵莲花，货真价实的上古神族！！”“本座要是不把你教成清虚门第一，本座的名字就倒过来写！”8.为了实现清虚门第一的目标，莲华在我的院子里住了下来。每日天不亮就把我叫起来修炼。之前九曲为我选的是剑道。剑道虽然烧钱，但却是修炼门槛最低的一道。不知道是不是我这具身体基础实在太差，莲华用我师父加上他自己找的天材地宝给我淬体，又苦练了我小半个月，我却还是只能挥出几道微弱的剑气。这几道微弱的剑气只能勉强斩断几根小草。可以说是毫无长进。一旁看热闹的同门掩唇嬉笑：“这上古神族也不过如此啊，教了白芙半个月也不见起色。”“莲华二字倒过来写该读作什么呢？”我美丽动人的师父怜惜地摸了摸我肉乎乎的脸：“莲华，要不还是算了吧。”“你瞧，芙儿都累瘦了。”“反正我总归能护她一世，这劳什子修炼，炼不炼都一样。”我师父不愧是女主，说话好霸气。我喜欢！不过好奇怪，男主已经因为天界夺嫡之争被魔族掳走十天了。我师父怎么还没去救他？莲华的脸黑得比碳更胜一筹。“不行，本座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凭她再怎么蠢笨，本座也要将她教成清虚门第一人！！！”“莲华，你别说大话了，不如让我来教芙儿吧。”“好歹我是如今的清虚门第一。”一道欠揍的声音插了进来。来人正是日日在我师父那吃闭门羹的二师伯，同门口中的玉嘉殿下。他曾是我师父我的初恋，却在我师父闭关之际，耐不住寂寞，与一女妖厮混，还被我师父当场撞破。这段时间他在我师父那讨不了好，便开始曲线救国，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莲华不耐地一挥水扇，甩了把冰刺过去：“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玉嘉随手一抬，那些冰刺瞬间就成了气体。没想到这清虚门第一还真有两把刷子。“芙儿，如何？”玉嘉得意地朝我抛了个秋波。我一阵恶寒。“你一个大男人，做什么妖妖俏俏的？难怪我师父不喜欢你！”到哪都爱慕者无数的玉嘉：“......”他的脸现在比莲华还黑。“噗！”莲华和我师父都笑出了声。“好一张利嘴，若是你这张嘴能杀人，魔族恐怕早被你歼灭了。”玉嘉撩开衣摆，在众人的笑声里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话虽难听，不过他这话倒是提醒我了！“莲华，我现在还能重新择道吗？有没有靠嘴修炼的道！！”9.“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当日我话一出口，天上竟降下一道华光，落在了我的嘴上！从此修仙界就多了一个毒舌道。别人靠练剑、练鞭、练刀、炼药修仙，我靠练嘴修仙！自从我开始四处怼天怼地后，我不管走到哪，方圆十里都无人敢出现。皆因众人都见识过我嘴炮的杀伤力了。现在清虚门众人对我的评价已经从“好恶毒一女的”变成了“嘴好毒一女的”。“芙儿，短短三月，你的境界便臻至金丹，你也该下山游历一番了。”美人师父说。我有些犹豫地抬头四顾。方圆十里外的同门们眼含泪花地连连点头：“白芙，你放心去吧。我们一定会帮你防住玉嘉殿下，不让他靠近你师父的。”于是我满意地背起行囊下山。“你跟着我做什么？”下山后，我突然发觉有人鬼鬼祟祟地跟在我身后。随手施了个小法就炸出了一身红衣的莲华。被识破行踪，他有些不自在地抬扇掩住了脸。“近来山下魔族出没频繁，你不过一个金丹修士，独自下山不安全......”这话说得吞吞吐吐。“哦，我知道了！定是我师父不放心我独自游历，派你来我保护我的吧？”莲华别开了眼，点了点头。耳尖却在奇怪地泛红。10.下山的第一日，我和莲华就碰上了几十只正在屠村的魔物。我与莲华费了些力气灭了它们，夜里就近找了个能看见月亮的山洞休息。洞中恰好有两张石台，我和莲华一人一张。我又施法在石台中间设了张藤帘。夜里，我运转完几个大周天后结束打坐。睁开眼，月色随着藤帘在轻轻晃动。对面传来了窸窸窣窣之声，还有轻微的喘息声，听起来像是正在做些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好家伙，莲华这老东西玩这么变态，就在我对面做啊？啧。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了，嘿嘿。我还没看过现场呢！我兴奋地凑近藤帘，轻轻拨开藤条。只见一个穿着清虚门道袍的年轻女子，正拨开衣襟，香肩半露地坐在莲华身上。好啊，竟然还是我们师门的！看起来更刺激了！！！我兴奋地睁大了眼，可惜女子侧对着我，一时半会看不清是谁。“莲华神尊，你不喜欢我吗？”“？”这个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我蹙起眉想了想，好像是我的声音欸。“！”怎么会是我的声音。恰好莲华闭着眼推开了那女子，那女子的面容清晰地展现在我眼前。靠！这女的怎么长得和我一模一样！！！莲华闭着眼起身，一把玉扇化作寒霜凛冽的长剑直指地上的女子。“妖女，谁准你用她的脸！”“神尊，你不是喜欢芙儿吗？为何不敢睁眼看我？”“？？？”不是，你勾引莲华就勾引莲华。为什么要冒充我去勾引莲华啊？可恶啊，我刚好没几天的名声！我忍无可忍地掀开帘子：“这位姐姐，我与你近日无冤，往日无仇，你做什么要做这种事坏我名声？”“呵。”那女子理了理衣物，瞬间又换了张脸。这张脸长得祸国殃民，和玉嘉那不要脸的家伙一个调调。女子眯起眼打量我：“你竟然这么快就醒了？你不是爱九曲爱得死去活来么？”“怎么我好心好意给了你一个与九曲耳鬓厮磨的机会，你却不好好把握？”“原来九曲是你放进我识海里的？”打坐时我的识海里猛地跳出九曲那张冷脸，吓了我一大跳。我以为是什么心魔，就张口骂跑了他。“......”“我没想过你变心变心得如此之快。”女子有些失望地撩了撩长发。一旁的莲华吐出一口黑血，终于睁开了眼。一双漂亮的眼看我时有些闪躲，如玉的脸颊上也浮着不正常的红晕。“老东西，你没事吧？”他掏出方锦帕擦了擦嘴：“暂时还死不了了。”“原来是你，蛇妖浅璋。”他再度提剑指向女子，“解药交出来。”我拽了拽莲华的衣角：“她谁啊？”“我是玉嘉殿下和你师父的故交。”女子面有得色地看着我。“既是我师父的故交，那便是我的长辈，你今晚整这出是啥意思？为老不尊？”浅璋被我噎住。随即语带怒气：“我哪里老了？！”莲华传音给我：“她就是与玉嘉厮混的女妖。”我上下打量她：“你自己这副皮囊长得也不错，为何总喜欢扮作她人模样去勾引人？”浅璋似是被我戳中痛处，眼中划过一抹厉色：“你不会懂的！”“我与丹焰一起长大，凭什么她是尊贵的龙女，我就只是卑贱的蛇妖？我明明生得不比她差，为何每个男人的目光都牢牢放在她身上？！”我不解，这部小说的女配难道每一个都这么恋爱脑吗。我叹了口气:“没人能决定自己的出身，按你这么说，我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呢，那我岂不是该一头撞死？”“假如，世界上只有龙女这一种生物，那这个世界该得多么无趣，所以我为什么要因为自己的出身而自卑呢？”蛇妖愣住，我再接再厉。“镜子脏了你会怀疑是自己的脸脏了吗？不会吧。你也知道自己生得不比我师父差，那些男人看不见你，说明他们眼神有问题，所以你为什么要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因为一群眼神有问题的男人就自暴自弃？”“你的生命里除了男人难道就没有别的了吗？”“你修炼得如何了？你离成仙还有多久？你在云梦大陆战斗力榜上排行多少？”我步步前进，蛇妖连连后退，几乎被我逼至墙角。“整个云梦大陆你去过多少地方了？你不会活了几千年一直在这附近打转吧？”“还有啊。”我摸着下巴打量她，“你为何总把目光放在我师父身上？你该不会也喜欢我师父吧？”“如果你不是喜欢我师父，你怎么能把她一举一动模仿得惟妙惟肖？为什么一见到男的靠近她就心生怒意？为什么会知道我师父所有的喜好？为什么时刻关注她的生活动态？你现在的生活里除了我师父就不剩什么了吧。”蛇妖凌乱地睁大了眼，舌头打结：“你、你胡说，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师父！”“不可能......莫非我爱的真的是丹焰？不、不可能，怎么会呢？我又不是男子……可是如果我不喜欢她，怎么会这么关注她呢？为什么呢……”“好了，你把解药交出来后再慢慢思考吧。”“哦。”蛇妖丢出解药，抱着自己的脑袋混乱地蹲了下去。“喏，快吃吧，解药。”我转身看向莲华。目睹全程的莲华：“......”11.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又遇见了许多不平之事。土匪打劫，我靠嘴骂退对方。恶霸强抢民女，我靠嘴骂晕对方。土财主拖薪不还，我靠嘴骂到对方双手献出家财。救下的纯情少年对我表白，我......我的毒舌技能失效。“白姑娘，上次你救我时，我便对你一见倾心。这几日相处下来，我愈发钦佩于你的胆识与能力。”“我知你还未有婚配，我也知要求娶你这样仙女似的人物并非易事。但我还是想问你，你能否给我一个机会？”翩翩少年满含赤诚地看着我。“这是我家七座城池的地契，这是我多年的积蓄，这些都给你。”啊这。这种场面我还是第一次遇见，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莲华摇了摇扇子，擅作主张地挡在了我身前。“我家白芙可是个货真价实的修士，将来她可以拥有无尽的寿命，你区区一个凡人怎么配得上她？”他又随手掐了个诀，身后凭空漂浮起一堆亮得能闪瞎人的天材地宝。“何况你这些俗物算得了什么，能帮她提升修为吗？”少年原本红润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咬了咬牙，就垂头丧气地跑开了。“……”“老东西！你赔我姻缘！！”“我这是好心帮你挡掉了一朵烂桃花，你不要不识好人心！”“我呸！我看你就是自己打了几十万年光棍胶州市康达日用品加工厂，也见不得别人幸福！！！”“你狗咬吕洞宾！”当天夜里，莲华见我还没消气，便邀我去游湖。“我正好在这边有条船，今晚正好是上元节，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游湖？”莲华以扇遮脸，说这话时，全程没有看我一眼。好吧，既然他如此诚心诚意地邀请我，那就我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澄澈的湖面倒映着璀璨的灯火，美丽的粉色灵气聚集在莲华身旁，一会儿聚成一朵莲花，一会儿又聚成一只小凤凰。我伸出手，那只小凤凰亲昵地蹭了上来。好可爱！周边的凡人看不见，只有我们俩看得见。平日里滴酒不沾的莲华反常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一杯又一杯地往自己肚子里灌酒。“喂，老东西，你这是做什么？酒不要钱啦？”月色下，他俊美的脸染上艳丽的色彩：“白芙，我好像病了。”“每次看见你，我的心就砰砰跳个不停。”他拉过我的手按在他坚实的胸膛上，“你摸，是不是跳得很快？”“年纪大了，心跳快点很正常。”我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却失败了。他紊乱的心跳声似乎沿着我的手心一路传到了我的胸口，我的心也开始“砰砰”跳个不停。仔细看看，这老东西其实长得也挺不错的。不仅人帅，而且出手大方。在山下这些日子，衣食住行都是他主动全包的。只要是我多看了一眼的东西，他就会毫不犹豫地买下......“白芙，我好像是，喜欢上你了。”这句话像道惊雷劈在我的心上，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具沉重的身体就向我倒了过来。还好我及时念了个咒语，让身下迅速长出了一张厚实柔软的鲜花垫，不然我非得被他压碎骨头不可。我呈大字型被他压在鲜花垫上，朦胧的月色落在我们身上，船身随着水流轻轻摇动着。我推了推身上压着的醉鬼，怎么也推不开。他灼热的呼吸都打在我敏感的脖颈处。“不会喝酒还偏要喝这么多！”我气恼地戳了戳他的脸。12.翌日，第一抹阳光落下。莲华就大惊失色地从我身上爬起来。“你、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他泫然欲泣地抱紧了自己。我动了动被压麻的四肢，冷笑一声爬起来。“你说呢？”“我明白了，你不用说了！”他扭过头，“给你个对我负责的机会。”墨色长发里露出一只通红的耳尖。“......”见过碰瓷的，没见过登月碰瓷的。13.一道黄符凭空横在我和莲华中间。是九曲的来信。黄符燃烧后，空中出现了一行字——师祖闭关了，天孙云阳带着魔族打上了清虚门，要带走师父。“？”这是什么魔幻的剧情！男主好好的一个天孙堕魔了？还打上了清虚门？不会就因为女主没有去救他，所以剧情就崩成了这样吧。我火急火燎地赶回清虚门。清虚门已经被黑压压的魔族占领。清虚门和其他门派布置的防线在仙魔结界处，万万没想到魔族会出动所有兵力猛攻清虚门，因此，整个清虚门在一夕之间就被猛烈的攻势击溃了。看着被打趴在的同门们，我恨铁不成钢，早跟你们说少八卦多修炼了吧！宗门主位上坐着一个长发披散的男子，精神状况疑似有点问题。九曲被泛着黑气的绳索捆在大殿的石柱上。话说他怎么又被捆起来了。玉嘉被一把大刀插在地上。我的美人师父正提着滴血的长剑，剑尖直指主位上的男子。“我不会跟你走的。”那人握住剑尖：“呵，我为你堕了魔，放弃了一切。”这男的应该就是男主云阳了。“你现在说不会跟我走？”“我们的过去、我们的孩子算什么？丹焰，在你心里，我又算什么！”美人师父身形颤了颤，似乎是被这话动摇了。云阳站起身，一步一步逼近美人师父。“我到底算什么？”“你算个der!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我推开黑压压的魔族，一步步走上前。云阳被我的骂声吸引了注意力，一双阴鸷的眼向我看来。“你让我师父未婚先孕之时，你有没有考虑过她当时的凡人身份？”“我师父被你父母嫌弃之时，你在做什么？”“我师父被你青梅竹马陷害之时，你在做什么？”“我师父被魔族掳走之时，你又在做什么？”如今我已是元婴境界，每一句从我嘴里骂出去的话都带着势不可挡的剑气朝云阳身上劈去。“呵，为我师父放弃了一切？”“你分明是夺嫡失败才堕魔的吧，如今打着被我师父抛弃的旗帜来这给自己立深情人设了？真是个打得一手好算盘的狗东西啊。”美人师父在我的骂声中逐渐挺直了腰板，攥着长剑的手愈发用力。云阳眯起眼打量我：“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评判我？”他眼里笼罩着黑沉沉的雾气，看样子入魔不浅。“她是我徒弟。”美人师父语气森冷，她一用劲就抽回了剑。又运起身法，几个旋身，长剑就插进了云阳胸口。鲜血汨汨涌出。“哈哈哈哈哈哈哈。”云阳笑得眼中泛泪。他抬手稍一使劲，就折断了那把上古宝剑。他身上的伤口迅速愈合了。“是你徒弟又如何？你自己都不是我的对手。”他握着断掉的剑神向前一推，我师父竟然就被他打飞了出去。“师父！”我飞身上前，接住了口吐鲜血的师父。“芙儿，你不是他的对手。”“快跑，等我父王领兵过来就好了。”“呵，想跑？清虚门今日一个活口也不会有。”云阳飞速闪现过来。莲华施展法相，挡住了他狠辣的一击。两人在空中缠斗起来。周围的魔族被两人的气息压制得无法动弹。我趁机背着师父往外跑。“芙儿，你放下我，自己跑吧......”我肩头的师父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师父，你别说这种傻话。”我紧了紧她的腿，免得她从我背上滑下去。刚跑出一个山头，云阳就追了过来！身上哗哗冒血的莲华正紧跟在他身后。“云阳，你这个卑鄙小人，连个弱女子都不放过！”“你就有本事就从本尊的尸体上踏过去！！”莲华破口大骂，试图吸引云阳的注意力。“呵，等我解决了她们俩，再送你一程。”云阳已经彻底入魔了。我将师父放下来，运起身法迎接云阳的攻击。“臭不要脸的卑鄙小人，亏你还是什么狗屁天孙！”我心理与生理双重攻击一起上。云阳每一击都极快极狠。我额头渐渐渗出汗珠。眼见他下一击就要落在我身上，莲华着急地冲了过来，“白芙！”一个绿色的身影却忽然从我身上冒了出来。替我挡住了致命一击。我怔怔地望着那张与我相似的脸。“谢谢你。”女子笑了笑。“对不起，我害你回不去你原本的世界了。”“现在这具身躯送给你了。”她的身影一点点消散在我眼前。14.“你这样子似乎还挺可爱的。”我捏了捏缩小版莲华的脸。缩小后的他像个粉雕玉琢的雪团子。脸小小的，身子也小小的。我没忍住又揉了几把他肉肉的小脸蛋。“啪！”他气苦地一巴掌拍掉我的手，“对本座客气点！！！”“本座已经活了几十万年了，不是一个可以任你揉捏的孩童！！！”那天莲华用尽浑身灵力才给了云阳致命一击，让我们足以等到四海龙王的救援。云阳晕倒后，我狠狠插了他几十剑泄愤。“死人渣！！！”“什么狗屁男主，你才是全书最大反派吧！！”泪水一颗一颗从我眼中涌出。原身消失了。我在清虚门后山为她立了个衣冠冢，希望她下一辈子能够快快乐乐的。莲华也因为灵力尽失变成了省电模式。玉嘉揶揄笑道：“莲华，没事啦，小小的，也很可爱哦。”“你！！！”莲华跳起来要打玉嘉的脑袋，“本座当时就该让你死在云阳手上！！”美人师父从院子外走进来。她身后依次跟着九曲和蛇妖浅璋......蛇妖浅璋目含笑意地冲我点了点头：“谢谢你，白芙。我想通了，我喜欢的确实是你师父。”众人：“......”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当初只是随口一说啊姐姐。我师父倒是见惯风雨的淡定，忽略身边一众桃花，只关切地看着我。“好了，你们别闹了。”“父王告诉我，碎玉墟极东处有一方灵泉，可滋养莲华的伤处。”“芙儿，你愿意陪着莲华一起去吗？”师父拉过我的手，一双美目笑盈盈地望着我。这语气怎么有点像在问：“白芙姑娘，你愿意与莲华结为道侣吗？”我看了一眼撇过头去、耳朵却竖得极高的莲华，郑重地点点头。“我愿意的。”莲华别别扭扭地转过身来，牵住了我的手。“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啊。”我回握住他的手，故意道：“我若是反悔又如何？”莲华憋红了脸，许久才说了一句：“你不许反悔！！”“我不管，你牵了我的手，就是我老婆了！！！”超大声。周围偷听的同门们这下是听得一清二楚。玉嘉啧了一声。“多大年纪了，还装纯情少男。”莲华扭头呲他：“你就是嫉妒我有老婆！！！你个老、光、棍！”“莲华，老子跟你拼了！！”“老婆救我嘤嘤。”【尾声】婚后采访问:莲华，你最喜欢白芙哪一点？莲华:每一点！（痴汉脸）众人:啧。再问:你是在哪一刻爱上白芙的？莲华:（不假思索）她第一次骂我的时候。（两眼爱心地陷入回忆）众人:咦。原来神尊喜欢这种。问（转移话筒）：白芙，你第一次见到莲华是什么感觉？（莲华满脸期待和羞涩）白芙：唔，稍有姿色的老东西。（莲华痴笑：老婆夸我帅嘿嘿。）众人：（扶额抹汗）再问：你是在哪一刻爱上莲华的？白芙：（脚尖踢了下石子）蛇妖洞里他闭着眼不敢看化成我模样的浅璋时。莲华（傲娇地一把搂住）：那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白芙：（理直气壮地推开）你不也没告诉我？众人：汪！（饱了）完